2015年6月,曹名長加入中歐基金,擔任價值投資策略組的負責人,目前管理一大一小兩只偏股基金。在同行紛紛“奔私”的浪潮中,曹名長顯得比較特別。在過去近10年的基金經理生涯中,他曾連續管理同一基金長達9年,取得了22.44%的年化回報。
曹名長的前十大重倉股多為金融、地產或其他藍籌股,但第一大重倉股一般也只是占到資產凈值的6%,排到第十位的重倉股一般只有2%或3%,和其他偏股基金相比集中度明顯偏低。和留給公眾的第一印象不同,曹名長大部分倉位其實還是配置在了制造業,比例接近50%,只不過比較分散。
曹名長并不排斥成長投資的理念,自己的主要工作也是尋找那些業績增長確定性高的股票,但他仍舊將自己看做一名價值投資的信徒,不會去買那些估值偏高的股票。
《金融怪杰》作者杰克·施瓦格說,“每個交易員都發現了一個對自己最有效的交易方法,并且一直在沿用此方法,而自律是被交易員們提及最多的一個詞。”曹名長正是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特點的投資方法并堅持了下來。
對于2016年全年,曹名長認為,市場或呈現“下有底,上有頂”態勢,目前可能仍屬于底部。在一季報中,曹名長寫道:“目前,市場估值分化明顯,或存在結構性機會,低估值藍籌仍然是具有國際估值優勢的價值洼地。”
在下文中,“周刊”指代《證券市場周刊》,“曹”指代曹名長。
周刊:您的長期業績十分穩健突出,您覺得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?
曹:我一直做的是相對收益產品,聽起來似乎可能會不賺錢,但長期還是能取得絕對收益的,甚至收益率還比較高,但承擔的風險也比較大。
長期復合收益率每年如果能夠達到百分之十幾或二十就已經很不錯,我的工作就是去找那些長期年化回報率可能在10%以上甚至20%左右的公司。這是一種自下而上的方式,只要市場上有這樣的品種,我會考慮去買。
周刊:您是如何尋找的呢?盈利每年復合增長20%的公司應該是很少的。
曹:我首先會找估值比較低的,有護城河的,現金流還能增長的標的;一些很細分的行業龍頭可能貴的時候估值在20倍以上,便宜的時候20倍左右。簡單來說,就是要求業績成長確定性高,有護城河,估值不能很離譜。
我并不硬性要求公司盈利的增長率達到20%,在我看來,如果一個公司的市盈率是10倍,每年盈利也能增長10%,可能就是一個不錯的標的。
守著這些標準還是比較有挑戰的,比如像2015年行情火爆的時候,能夠堅持按這些標準去做,長期肯定會取得不錯的結果。
周刊:那您如何看待近年來一些做得特別好的成長類產品?
曹:在我看來,成長投資也有技術含量很高的部分,就是要去找到最有成長性的標的。真正的成長投資者,同樣也需要堅持,不管是價值投資還是成長投資,首先要認定自己選擇的道路,然后堅持做下去。
周刊:談到估值,學術上采用的是現金流折現的方法,您和您的團隊會做十分精確的計算來決定是否介入嗎?
曹:估值的本質確實是現金流折現,但真的要按照這種方法去做精確的計算是很困難的。現金流折現更多是作為一種思想來指導投資。成長投資如果用現金流折現來理解,就是認為所買的標的未來會創造出非常大的現金流,如果未來所有年份的現金流折現后的價值足夠大,那么即使當前看上去沒什么業績的標的,也是可以接受的。
回到價值投資,最初格雷厄姆提及這個概念時是十分保守的,比如說市凈率低于1,但這樣的方法有一個問題:買到的標的或許不是好資產,可能漸漸無法再產生現金流。考慮市凈率便宜的股票有一個前提,即按照現在的趨勢可以繼續產生現金流。
巴菲特曾經說他的投資哲學85%來自格雷厄姆,15%來自費雪,而費雪是做成長的,所以巴菲特找有護城河的企業,這種企業能夠復制目前的現金流,可能是慢慢增長,雖然是5%、10%的增長,但是一直增長下去就相當可觀。這樣的企業可能是一個行業里面的龍頭,或者所在行業供給結構很穩定、競爭不是很激烈的,不管怎樣,它一定是能護住自己現金流的,如果真的是很優秀的公司,還會不斷去尋找機會,未來現金流可能還會增長。
對于按照上述標準選出來的好公司,按照現在的現金流和未來小幅增長的現金流,折現算出來即使估值合理也可以介入,不一定非要折扣很大的時候才介入,因為優秀的公司以后會創造更多的現金流。簡而言之,估值需要結合公司的質地來看。
周刊:A股很少有市盈率在10倍左右的股票,您可以容忍的最高市盈率倍數是多少?
曹:估值的衡量指標有很多,市盈率不是絕對的衡量指標。如果真要說市盈率,我可能很少買40倍以上的標的,除非是處于轉折期的周期行業。我一般只考慮動態市盈率在30倍以下的股票。
一般市盈率相對較高的股票不會在我的前十大重倉股中,這些股票大多都是中小市值的公司,我考察時更看重peg指標,未來幾年的peg也要比較平滑,不能一年低一年高。
周刊:關于交易方面,您能否更詳細地分享一下,選好一只股票后,如果價格合理,您會怎么建倉,比如買多少?對于已經持有的股票又是如何管理的?
曹:首先還是看性價比,如果公司的質地很好,估值也不高,可能我就會稍微多介入一點。其次需要時間驗證,一般最開始建倉時,我不會一下子持有很多。對于一家公司,時間長了以后獲得的信息也越來越多,判斷也越來越準確,有的股票需要跟蹤很長時間。如果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公司,我配置的比例會逐步提高。
我會找很多不同的細分行業,好的公司都可能去持有,我認為這種組合的風險比集中持有幾個股票的要小。
對于如何管理的問題。首先我不做指數擇時來進行大的倉位調整,因為這樣可能增加犯錯的概率,而且本身我做的就是相對收益產品,即便短期會有回撤,但長期來看還是大概率超過基準的,所以我把精力主要放在尋找性價比好的股票上面。
至于何時賣出股票,一般情況下我會不停地去看自己的持倉,哪一只股票現在的性價比相對下降了?就算基本面沒有變化,但如果不如新的標的性價比高,可能就會被替代掉;哪一只股票經過一段時間被發現不像原來認為的那么好,或者基本面達不到預期,這樣的股票也會被剔出;再一種就是買的時候是被低估的,有一定安全邊際,但后來股價上漲,它的估值已經不低了,這個時候即使沒有新的品種替代,也會賣出。
周刊:可否總結一下您印象最深的不成功案例?
曹:在2009年到2011年間,我一直持有著一只風電設備股票,但在2011年一季報發布后,我選擇了退出,問題出在行業上。風電是一個典型的新興行業,跟光伏有些類似,沒有壁壘,發展速度很快。此前幾年,甚至達到百分之百的增長,但是后來就慢慢降速了,而且因為新進的競爭企業太多,價格戰打得特別厲害。
我們復盤總結,選擇好的公司、有競爭力的公司是對的,但行業競爭也不能特別的激烈,尤其是沒有壁壘的行業。
金融類股票是比較難估值的,它的估值一直在下降。盡管我在金融行業的投資是盈利的,但是回報不如其業績,因為估值下降了不少,這也是一個教訓。
周刊:您主要是自下而上選股,在行業配置上您會不會也有自上而下的考慮?剛才聽您提到也會配置周期行業的股票。
曹:對同一個行業的配置,我一般最多不超過20個點。對強周期行業的介入會比較少,因為這類公司未來現金流的保證相對困難,投資人無法知道公司能賺多少錢。我選擇的標的一般業績比較穩定。不過,我也會考慮配一小部分倉位給景氣行業,例如2015年我在低位布局了一些養殖畜牧業的標的股票。這個行業切合了農業規模化的趨勢,目前主要還是小散養殖,慢慢都會集中到這些大的企業,所以量可能會上來,然后又契合了價升的周期。
周刊:我們前一陣子的一篇封面文章就叫做《尋找確定性投資之養殖業的春天》,就在養殖股這波明顯的上漲之前。
曹:是的,市場在越是不景氣的時候,越是希望尋找確定性。牛市當中,市場更關注有想象空間的股票,但轉化步驟很多,不確定性很大。市場不景氣的時候,安全性、確定性會更被投資人看重。我所理解的價值投資,也是追求確定性,至少是相對確定性,市場不好的時候,價值投資是能夠取得超額收益的。